哈特·克莱恩 (Hart Crane) 诗选
哈特·克莱恩(1899-1932),他生前只出版了两本诗集——《白色楼群》(1926)和《桥》(1930)。
黑色小手鼓
地窖里一个黑人的兴趣
在遁世的门上留下了缓慢的判断标记。
小虫们还晃动在瓶子的阴影中,
一只蟑螂又跨过了地板的缝隙。
伊索,陷入沉思之中,发现了
拥有龟和兔的天堂;
狐狸尾巴和母猪耳朵盖住了他的墓地
空气中回荡着混杂的咒语。
那个黑人,被遗弃在地窖中,
徘徊在某个王国的中央,它黑黑的,位于
他的手鼓之间,贴在墙上,
而此时,在非洲,一具尸体迅速被苍蝇占据。
胡续冬 译
抽象的花园
枝条上的苹果是她的欲望——
闪耀的悬浮体,太阳的模仿品。
枝条抓住了她的呼吸、她的声音,暗暗地
把她头顶上枝桠在枝桠中的倾斜和上升
连成了一片,模糊了她的眼睛。
她是大树和它绿色手指的囚徒。
因此她梦见自己成了那棵树,
风占有了她,编织她稚气的静脉,
把她举到天空和它迅疾的蓝色中,
在阳光中溺死她手心中的热。
她没有记忆、没有畏惧、没有希望
在她脚底的草和阴影之上。
胡续冬 译
北拉布拉多
倾斜的冰的领地
被天空那石膏灰的弓形所绷紧,
寂静地把它自身
射向无垠。
“没有人来这儿战胜你,
或者令你闪光的乳房上
生出微弱的羞红吗?
你没有记忆吗?或者漆黑的光?”
冷透了的安静。这儿只有那些狡猾的时辰
它们朝着春天的背面旅行——
回答是
没有出生、没有死亡、没有时间甚至太阳。
胡续冬 译
我祖母的情书
今晚没有星星
只有记忆中的星星。
而在柔软雨水的松弛束腰里
有多少间屋子留给了记忆。
甚至还有足够的屋子
留给我的祖母伊丽莎白
的情书,
它们很久以来一直被
压在屋顶的角落里
它们褐黄、松软,
快要象雪一样融化。
踏上此处的伟大
脚步一定要温柔。
它们全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白发悬挂着。
它们颤抖着象桦树枝在网罗空气。
我问自己:
“你的手指有没有足够的长度
去弹奏仅仅是回音的琴键:
沉默有没有强大到
可以把音乐送回它的源头
再次交还给你
就象给她?”
而我情愿拉着我祖母的手
穿过这许多她搞不懂的东西;
因此我绊倒了。雨继续在屋顶上
带着一种轻柔的怜悯的笑。
胡续冬 译
河的休眠
柳树带来一种迟缓的声音,
风跳着萨拉班德舞,扫过草坪。
我从不记得
沼泽地火热而固执的水位
直到年岁把我带到海边。
旗帜、杂草。还有关于一面陡峭凹壁
的记忆:在那儿柏树分享着月亮的
暴政;它们快要把我拖进了地狱。
猛犸海龟们爬上硫磺梦
而后塌下来,阳光的裂口把它们
割成了碎片……
我放弃了怎样一笔交易啊!漆黑的峡谷
和山中所有奇异的巢穴:
在那儿海狸学到了缝纫和牙齿。
我曾进去过又迅速逃了出来的池塘——
现在我记起来那是柳树歌唱着的边缘。
最后,在那个记忆中所有东西都在看护。
在我最终经过的城市——象流淌的滚烫油膏
和冒烟的飞镖一样经过——之后
季候风巧妙地绕过三角洲
到达海湾的门口……在那儿,在堤坝以远
我听见风一片一片剥下蓝宝石,就象这个夏天,
柳树不能再保留更多稳定的声音。
胡续冬 译
星期天早晨的苹果
给威廉·索默
树叶会在某个时候再度落下,为
大自然的诈骗添加如下目的:
你诗行中豪华而忠实的力量。
但是现在,在成熟的赤裸之中
是对春天的挑战:头颅
伸进
刀剑的王国,她紫色的阴影
在某个世界的冬天爆发:这世界
来自蔑视雪的白。
一个男孩带着一条狗跑在太阳前面,骑着
造就了他们独立轨道的自发性,
他们自身光亮的四季周行
藏在你居住的山谷中
(人称白兰地酒山谷)。
我曾在那儿见过晃着你的秘密的苹果,——
心爱的、疯狂得有道理的苹果
满足了你悬着酒水的探究。
把它们再次放在一个插着刀子的水罐旁边,
让它们保持饱满的姿势,准备爆发——
苹果,比尔,苹果!
胡续冬 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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