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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艺自由问题的论争

30年代现代文坛上的一场文学论争。1931年底,《文
化评论》创刊号,发表社评《真理之檄》和胡秋原的《阿
狗文艺论》,以“自由的知识分子”的姿态,在批判国
民党的“民族主义文学”的同时,也把矛头对准无产阶
级文艺。这些文章受到批驳后,胡秋原又于1932年4、5
月先后发表《勿侵略文艺》、《钱杏□理论之清算与民
族文学理论之批评》等文。他反复宣传文艺“至死也是
自由的”,“艺术不是宣传”,反对“政见与文艺结婚”,
鼓吹资产阶级文艺自由论。从这年一月起,瞿秋白、冯雪
峰等在《文艺新闻》上发表《“自由人”的文化运动》、
《“阿狗文艺”论者的丑脸谱》等文。指出他们企图以
“自由的知识阶级”的名义,同无产阶级争夺文化的领
导权;文艺自由论的实质,是反对文艺为无产阶级政治服
务。冯雪峰揭露胡秋原“不是攻击钱杏□个人,而是进
攻整个普罗革命文学运动”。并指出胡秋原的理论,“真
正显露了一切托洛斯基派和社会民主主义派的真面目”。
7月,自称“第三种人”的苏汶(杜衡)在《现代》杂志
上发表《关于〈文新〉与胡秋原的文艺论辩》一文,支
持胡秋原的观点,对左翼文学进行了嘲讽和攻击。他竟
说“变卦就是辩证法”,马克思主义者“只看目前的需
要”,“不会再要真理,再要文艺了”,“终于,文学不
再是文学了,变为连环图画之类;而作者也不再是作者了,
变为煽动家之类”。针对这些论调,瞿秋白发表《文学
的自由和文学家的不自由》,周扬发表《到底是谁不要
真理,不要文艺?》,加以驳斥。苏汶又发表《“第三
种人”的出路》、《论文学上的干涉主义》等文,继续
申述自己的观点,并把革命的政治和艺术的真实对立起
来。接着鲁迅发表《论“第三种人”》等文,周扬、冯雪
峰等也相继撰文,把论争引向深入。
  胡秋原、苏汶等人,和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有过交往,
苏汶曾是左联成员,还译过苏联的文艺论著和作品;胡
秋原也声称拥护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,并编有《唯物史
观艺术论──朴列□诺夫及其艺术理论之研究》等著作。
因此论争相当复杂,但问题的实质还是无产阶级文艺思
想与资产阶级文艺思想的严重交锋。论争从1931年底开
始,主要发生在1932年,延续到1933年,主要集中在作
家的阶级性、文艺与政治的关系、无产阶级作家与小资
产阶级作家的关系、文艺的大众化等问题上。
  针对对方以所谓“自由人”和“第三种人”自居,
瞿秋白引用列宁的名言,指出资产阶级著作家的自由,不
过是依赖钱袋、依赖收买和依赖豢养的一种自由。谁也
做不成什么“第三种人”。鲁迅也指出:“生在有阶级
的社会里而要做超阶级的作家,生在战斗的时代而要离
开战斗而独立”,这“恰如用自己的手拔着头发,要离
开地球一样”。至于胡秋原,鲁迅还尖锐揭露他是“在
指挥刀的保护之下,持着‘左翼’的招牌,在马克思主
义里发现了文艺自由论,在列宁主义里找到了杀尽‘共
匪’说的论客”。
  作家可能不可能脱离阶级?文艺可能不可能离开政
治而自由?这是论争的焦点。瞿秋白的《文艺的自由和
文学家的不自由》对此作了充分的论述。他指出:“文
艺──广泛的说起来──都是煽动和宣传,有意的无意
的都是宣传。”在阶级社会里,文艺做“政治的‘留声
机’”是不可能避免的,“问题是在于做哪一个阶级的
‘留声机’,并且做得巧妙不巧妙。”周扬也指出:“无
产阶级的阶级性、党派性不但不妨碍无产阶级对于客观
真理的认识,而且可以加强它对于客观真理的认识的可
能性。因为无产阶级是站在历史的发展的最前线,它的主
观的利益和历史的发展的客观的行程是一致的。”(《到
底是谁不要真理,不要文艺》)只有没落的资产阶级才害
怕真理,不要真理。
  资产阶级的文艺自由论虽然经不起事实的检验,但
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,对一部分不满白色恐怖的现实,而
又害怕斗争,希图摆脱政治约束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,
仍有一定的迷惑作用,因此文艺自由问题的论争也是一
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争夺小资产阶级群众的斗争。鲁
迅指出:当时的情况,是许多作家到处受着反动派的迫害,
许多刊物受着摧残,这才是作家不自由的真正原因。至
于“这‘第三种人’的‘搁笔’,原因并不在左翼批评
的严酷。真实原因的所在,是在做不成这样的‘第三种
人’,做不成这样的人,也就没有了第三种笔”。他还表
达了文艺统一战线的思想,指出左联“并未动不动便指
作家为‘资产阶级的走狗’,而且不要‘同路人’。……
他不但要那同走几步的‘同路人’,还要招致那站在路
旁看着的看客也一同前进”(《论“第三种人”》)。
  针对苏汶贬斥连环画和唱本是“低级的形式”的论
调,鲁迅、瞿秋白等举出事实,证明连环图画不但可以成
为艺术,“并且已经坐在‘艺术之宫’的里面了”。而
从唱本说书里“是可以产生托尔斯泰、弗罗培尔的”。
他们以科学的论证,有力地捍卫了文艺大众化的方向。
  论争进入高潮时,中共中央机关报《斗争》第30期
上,发表了歌特(张闻天)的《文艺战线上的关门主义》,
着重批评关门主义的倾向:“第一,表现在‘第三种人’
与‘第三种文学’的否认。”“第二,表现在文艺只是
某一阶级‘煽动的工具’、‘政治的留声机’的理论。”
着重提出正确对待“革命的小资产阶级的文学家”的问
题,认为只有这样,才能“实现广泛的革命的统一战线”。
在这场论争中,左翼文艺家对胡秋原、苏汶错误观点的
批判,基本上是正确的。但有些文章却忽略了对暂时游
离于两大对立阶级之间的大量小资产阶级作家和一部分
资产阶级自由派作家,需进行有区别的具体分析和教育
引导,与此相联系,只注意阐述文艺的政治宣传的作用,
而忽略它的其他功能。歌特的文章正是针对这些不足提
醒左翼作家注意对中间势力采取区别对待,积极团结的
态度,并正确处理文艺与政治的关系。
  接着,冯雪峰发表了《并非浪费的论争》和《关于
“第三种文学”的倾向与理论》。这两篇文章从态度和
措词看,显然接受了歌特的意见。前者针对胡秋原,期望
他“改正自己的错误”,“从反动派别里面脱离出来”;
后者针对苏汶,一开始就表明“我们不把苏汶先生等认
为我们的敌人,而是看做应当与之同盟战斗的帮手”。
冯雪峰对苏汶等的“理论”,着重进行批判,指出它“含
着很大的反无产阶级的、反革命的性质”,并给他们指
明了出路,期待他们改变“对于政治的现在的那种态度,
抛弃鄙弃群众的观念,改正对于文艺理论的一些错误的
理解”。同时承认左翼文坛“首先就得克服自己的宗派
性”。冯雪峰认为,这就是这次论争“应当得到的有实
际的意义的结论”。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,革命作家和
广大小资产阶级作家的联系日趋密切。在不同程度上同
意胡秋原、苏汶观点的一些作家,在斗争中不断发生分
化,“有的能和革命前进,共鸣;有的也能乘机将革命
中伤,软化,曲解”。论争结束后不久,胡秋原当上了
国民党的“立法委员”;有的“第三种人”则“坐上了
检查官的椅子”,苏汶到了抗战时期,堕落成汉□。他
们的发展道路证实了这两位所谓“自由人”、“第三种
人”的虚伪性,进一步宣告了资产阶级文艺自由论的破
产。
                  (林志浩)